陌璃子

“现在有一瓶矿石病的解药，

你会把它给谁？”

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。

“给阿米娅。”凯尔希说。

“芙兰卡。”雷蛇说。

“崖心。”这是银灰。

“幽灵鲨。”斯卡蒂。

德克萨斯拒绝回答。

塞雷娅则想了很久，“伊芙利特”，她小声说。

这个问题轮到了陈。

“塔露拉。”她脱口而出。

这理所当然。星熊对陈的答案并不意外。

虽然，如果，她能够把这份心思用在拯救她自己身上，也许星熊会更心安。

而不用像现在这样终日惶惶地盯着她吃药，喝水，定期地配合医生的检查，尽其所能地不去跳票。即使陈美其名曰为不给医生添不必要的麻烦。

“那个问题只是假设。”陈喝空了水杯，轻松地扣着衣服扣子，“很可惜。我们并没有解药，一瓶都没有。”

“反正你也不打算用在自己身上。”星熊从她后边绕过手，将她睡衣的领子抽出来翻好。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，她自认为没有透露出什么别的情绪。

但陈还是放下了杯子，咯地一声落在桌上。

“你生气了吗？因为我的答案。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生气的人都说没有。”陈笑到，“就好像喝醉的人总说自己没醉。”

“但你知道，我从不喝醉。”

“我也很少能见你生气。”

“这是件严肃的事情，老陈。”星熊把背靠上沙发，她看着陈背对着落下去的太阳，逆光站在她跟前，“不开玩笑。你一直都在为别人考虑。我不想问为什么你要选她，也许你选小兔子我都能好懂些……不，从根本上来说，我希望你选自己。”

“那是因为你没有参与游戏。”陈叹气，她的身体靠过来，“如果你也……我是说如果。那么你会不会希望我的答案是你？”

“当然不会。我仍然希望你选自己。”

“即使你的答案是我？”

“即使我的答案是你。”星熊笃定地看着她，“我愿意给你。绝不是在期盼着有朝一日与你等价交换。”

“哦……”陈点了点头，“虽然我们现在的关系，嗯，总的来说还算是等价交换吧。”

“从现在开始不算了。”星熊撇开头，“别说让你选我了，你甚至都不选你自己。”

空气沉寂了大概三秒，日光被黝黑的山头吞没。

“所以。”陈在笑。

“你还是在生气。”

她们交换亲吻的时候，星熊并没有回避，甚至更加来劲地在陈的唇上咬了一口，直至陈的下唇泛出血来，两个人的嘴里都是一股腥甜味道。

“怎么？”陈松开她，舔了舔下唇，“你这可好像我们第一次接吻一样紧张。”

“是陈长官让我这么紧张。”

“连称呼也好像回到过去。”陈把她按到皮质沙发里，尾巴绕着星熊的手腕。她带血的唇印在星熊的眉心，“你很在意，但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。星熊。你其实也知道，我一直就只想着你一个人。”

“那么我也直说，我觉得你在搪塞我。”

“不是的。”陈拿额头靠着她，“你有没有想过，如果我们只有一次机会，该怎么样才能拯救更多的人。”

“所以我说，你选给小兔子我或许都更能理解——”

“你有没有想过化解仇恨。”

“恕我直言，我觉得那个人不配活着。她至少不配这世上唯一的一瓶解药吧？”

“但也许整合运动会因此瓦解。”陈闭起了眼睛，“她失去了立场，整合运动会做鸟兽散的……如果那些人，那些感染者，他们不用再是我们的敌人。”

陈激动地说，

“我们会迎来最后的和平。所有人都会回来。”

陈捧着星熊的脸。星熊可以看见她眼睛里的认真，即使这份认真隔了万重山的海市蜃楼。

“但我会失去你。”星熊抚了抚陈的脸。

“你总有一个世界的道理。老陈。但你知道我不是这么贪心的人——我还是想留住你。”

“我们会有第二瓶解药的，会有第三瓶，第四瓶——”

“可我只想要一瓶解药救你。”星熊抱住她，把脑袋埋进陈的颈窝，“你总想救全世界。可我只想你考虑考虑自己。”

“有什么关系呢。”陈也去摸她的头发，“这不是……有你在一直考虑我吗。”

“如果我也得病……”

“嘁。不许乱说。”

“不，你回答我。”星熊撇了嘴，“你还是只有一瓶解药，你的答案？”

“我只有一瓶解药？”

“一瓶。你的答案？”

“嗯——真难办呢。”陈笑起来，“你想要骗我改答案呢。”

星熊闷闷不乐的样子像一条大型犬。陈暗自腹诽着，揉了揉她头顶上杂乱的碎发。

“我不会改答案的。”陈说，“我还是那个答案。理由也还是那个理由。”

“那，我想我也有立场生气了吧？老陈。”

“哎，你听我把答案说完。”陈拍拍她。

“我们俩都没有解药，我会和你一起死。”

她说这句话听上去轻松愉快，就好像在谈论去便利店要买的晚餐一样平常。

“你和我。”星熊揉了揉眼睛，“我们会一起……”

“生死与共。”陈说。

“生死与共。”星熊也跟着说。陈看见她努力憋回去的眼泪了。

“这样太美好了，让我忍不住真的想要染病了。”

“你可以试试？听说亲吻感染者有奇效。”

“是吗。”星熊舔舔嘴角。

“那么就让我试试陈长官的药效吧。”